付晨在看到蘇遠的瞬間臉色沈了又沈, 卻也很快反應過來，先是側頭低聲朝旁邊的人說了什麽，大概是讓他待會兒自己離開之類的, 然後就舉步出來。

“蘇遙有點不舒服, 在樓上休息。”

他不喜歡跟付曉薇有關的一切，對著蘇遠向來是沒什麽多話可說, 開口的語氣聽起來跟往常沒有任何區別。

“怎麽不舒服了？”

蘇遠一聽妹妹有事立即略顯焦急地出聲詢問, 完全符合他妹控的人設。

“我怎麽知道。” 付晨語氣依舊淡淡。

蘇遠似乎早就習慣了他的冷淡, 聽他這麽說嘴角撇了撇, “那你帶我上去看看。”

他見對方走過來就識趣地跟著往外面退, 盡量表現得自然，還裝作剛才什麽都沒聽到那樣朝葡萄架那邊望了望，“你朋友不一起上去？”

“他還有事，不用管他。”

付晨很無所謂地聳肩，越過蘇遠走到前面。這時眼睛才瞇成了一條線，餘光時刻掃著身側，如果此時有人從正面看，就能看到一張顯得有些陰狠多疑的臉。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 對於付晨的不動聲色蘇遠大概會以為他就是這脾氣, 但聽到了之前那段對話, 蘇遠此時只是暗暗感到心驚。

一個高中生而已, 城府已經深成這樣……

二人一前一後上樓，付晨目不斜視路過發出暧昧聲響的書房，蘇遠不用看都知道是周子岳口中付晨的狐朋狗友在用電腦上網看帶顏色的。

他心裏暗道幸好來了, 看起來這裏就只有妹妹一個女孩子，心想以後還是不能對妹妹太放心。

付晨推開臥室門，看到還躺在床上的女孩兒眼神稍微柔軟下來。

“小遙！”

蘇遠為了徹徹底底地把妹妹從剛剛的事情裏面摘出去，演起戲來也是不遺餘力，門剛打開就一把擠開付晨朝床邊撲了過去。

他抓著小夭的手捏了捏，讓她放心，另一只手使勁兒搖她，“醒醒！”

“唔~” 小夭睫毛輕顫著睜開眼，看到蘇遠之後似乎有些吃驚，“哥？你怎麽來了！”

兄妹倆都是演技派。

卻看得付晨心裏不爽，之前眼看要發生什麽的時候暈倒，現在蘇遠一來就醒，哪有感情這麽好的兄妹？

“奶奶突然不舒服，媽讓我來把你接回去。” 蘇遠一邊說一邊在心裏阿彌陀佛，奶奶對不起，拉您出來當擋箭牌了。

小夭面露擔憂，但卻先看向站在旁邊的付晨，臉上帶著歉意。

付晨有些別扭地避開了視線，心裏卻是熨貼的，這種被人照顧到情緒的感覺不是經常能有的。

誰知不僅是情緒上，當她從床上起來，跟著蘇遠要往外走路過他的時候竟然還伸手過來，在自己垂在身側的手上捏了捏，那瞬間皮膚接觸帶來的溫度有些灼人。

“生日快樂。”

小夭在捏住付晨修長大掌的同時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輕聲說了一句，嘴唇幾乎是貼著耳垂吻過，但動作又極快，快到付晨都來不及捕捉那個剎那的心悸。

正好這個時候蘇遠轉身催促，小夭兔子似的蹦過去，就像剛剛並沒有發生什麽似的。

付晨低頭攤開手心，等人都快下樓了才反應過來快步走出去。

“我開車送你們吧。”

蘇遠卻率先朝他擺手，“打個車就回去了，你陪朋友別管我們。”

於是付晨就站在樓梯口看著兄妹二人消失在門邊。

……

兄妹倆在車上一直沒說話，直到在家附近下車蘇遠才走在妹妹旁邊小聲開口，“今天的事你別多想，也別跟人說。”

小夭低頭看著路面點點頭，接近晚上風有點涼，她攏了攏大衣領子。

蘇遠立即伸出胳膊把她攬到身前，擋去了大半冷風，“但以後跟付晨保持距離，你不是說今天是跟那個狐貍精一起的嗎？怎麽就你一個人？”

小夭覺得大哥的體溫格外溫暖，忍不住在他懷裏縮了縮，“付晨跟她分手了。”

蘇遠怔了怔，片刻後又嘆口氣，“總之離他遠點兒。”

他還想問為什麽付晨說她不舒服，卻被小夭扯了扯衣服先一步問道：“哥，跟付晨在院子裏那個人是不是很眼熟？”

小夭本來一開始就要推著蘇遠躲開，卻因為他當時看著那人楞住才錯過時機以至於之後被發現，當時蘇遠的表情讓她非常肯定，那人蘇遠認識。

所以故意這麽說想要套他的話。

“你也認出來了？” 蘇遠果然咬套，“不就是張倩家那個弟弟嗎，媽有次還提到過，在化工廠上班那個。”

“就是住在雜貨鋪上面那家？” 原來就是付晨常來拿大|麻的那裏，難怪了……

“嗯，那小子也是不爭氣，張倩到現在都嫁不出去不就是因為有這麽個累贅？” 蘇遠對這個街坊顯然是諸多看不起。

小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張倩上班的化工廠就是子岳哥家的那個嗎？”

被這麽一問，蘇遠慢慢皺起了眉頭。

“蘇小遙，” 他忽然停下腳步，低頭看幾乎是被他夾在胳肢窩下面的妹妹，“你說付晨想讓張磊幹什麽？”

小夭搖頭，“我怎麽知道，不過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哥你要跟子岳哥說麽？”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但她其實能夠大概想象，之前故意讓付晨以為她跟周子岳之間有什麽，這個心裏扭曲的男生估計是已經開始想要打擊報覆了。

也許在付晨看來，周子岳就是個暴發戶，如果家裏的生意出了什麽事情他也就沒什麽好得意的了。

但一個高中生就想要搞垮一方巨富，想來也不容易，他不可能那麽幼稚地以為搞點小動作就能掀起什麽波瀾，肯定是還有別的打算。

比如，如果化工廠出了什麽嚴重事故，周家必定惹上官司麻煩，而付家作為地方官很大程度上可以左右事情的後續解決方向。

從付晨就是蘇遠強|奸案的幕後黑手來分析，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不排除付曉薇跟他合謀的可能性，但那種可能很小，一個女人再怎麽也不會拿自己的名譽和青白去做賭註。

那麽他必定是同時算計了至少蘇遠、付曉薇，還有那個真正的“強|奸犯”三個人。

付晨就像是潛伏在山林中的毒蛇，要麽就是像對待付曉薇一樣一直隱忍蟄伏，要麽出手就必定是置人於死地的連環計。

小夭直覺會不會未來那件案子的開始就在這裏？

蘇遠聽了小夭的擔憂一直沈默了快一分鐘，再次擁著她舉步朝家的方向走時沈著嗓子開口。

“我們只是聽了這麽一句，如果要說就要牽扯到付晨……的事，” 他似乎很排斥女朋友弟弟跟毒販勾聯的事實，略過那個詞，“那樣對誰都不好，而且空口無憑，說了他也不會相信。”

畢竟是一起打球的隊友，蘇遠對周子岳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小夭想了想，理解蘇遠不願惹麻煩的心理。畢竟就像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她說的那樣，蘇遠不是一個人，他背後還有一家子女人。

也許在他想來，雖然撞破了付晨的事情可能會有些影響，但只要他守口如瓶，頂多是影響到他跟付曉薇的關系罷了。

蘇遠又怎麽能想得到，付晨已經錙銖必較心狠手辣到了那種變態的程度呢？

看來這件事情還是只有自己去找周子岳。

無論付晨想做什麽事情，都不能讓其順利發生。況且化工廠如果真的出了什麽嚴重事故，估計還會牽扯到無辜的人命。

小夭路過雜貨鋪時朝旁邊樓上的方向看了看。

那個辛苦工作把弟弟當成兒子養的張倩腦子估計也是不清醒，如果沒有自己的幹預，也許真的會被弟弟騙去幹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回到家裏，許奶奶當然活蹦亂跳的沒什麽不舒服的，兩個女人還好奇小夭怎麽跟大哥一起回來了，都被兄妹倆忽悠過去。

晚上趁幫著劉小雲收拾洗碗的時候，小夭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張倩的情況。

原來張倩的父親原來是劉小雲同單位的，夫妻倆車禍意外去世，留下一雙未成年兒女。劉小雲可憐張倩，所以對她平日裏多有照顧。

“你問小倩做什麽？”

劉小雲八卦完了才想到女兒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

“還不是語文課的寫作訓練，要讓我們寫家鄉的產業，咱們這裏最大產業不就是化工廠，想到聽媽你說過倩姐在那裏上班，就想問問看有沒有機會能帶我去參觀一下……”

小夭謊話隨口就來，編得還挺順溜。

那個年代國家在抓經濟建設，校園裏自然也會有所反應，劉小雲對此毫不懷疑。

“她哪能隨便帶你去參觀啊，人家上班可忙著呢，” 劉小雲瞪了異想天開的女兒一眼。

“化工廠三班倒，上周才聽她說因為組裏有人家裏出事跟她換班，已經連續上了兩個星期的晚班，嘖嘖嘖，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長期日夜顛倒的，什麽時候是個頭喲……”

小夭附和著劉小雲的長籲短嘆，心想，輪完晚班這周應該是早班，那下周就是中班。中班啊，她以前聽說過，應該是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二點。

這種化工廠全年無休二十四小時三班倒，張倩這周早班的話現在肯定已經睡了，她弟弟張磊要哄騙姐姐幹壞事最快也要到明天張倩早班下午四點下班回來。

而再次去化工廠就是周一下午四點。

按張磊當時在付晨面前著急成那樣的情況來看，他必定會以“不快點弟弟我就要被肖哥剁手跺腳”之類的言論嚇唬催著張倩盡快行動。

如果一個三班倒的工人要幹什麽有損化工廠利益的壞事，肯定是在自己的工作時間快結束的時候，這樣自己可以迅速抽身，事發的時候不在現場也方便推脫責任。

小夭腦子裏轉了轉，就是周一了！

時間窗口應該是晚上七點到八點這一個小時。

嗯，情報分析完成。

接下來就要去找那天天看著肉連聞也聞不到幾口的周子岳去送福利咯。嘖，工廠play什麽的，真是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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